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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zing Grace][Pitt/Wilberforce]如歌的行板Andante(PG)


*短篇,虚构地讲述两个人在剑桥期间的一个小片段,文中引用了William Wilberforce本人的几句话,历史老师死得早,请尽情捉虫。



威伯福斯一回到寝室就将自己重重地丢到床上。他的脸摔在枕头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已经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他连抬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的力气都没有。

今天一早上他就感觉不适,尽管早餐他只喝了一小杯热红茶,他的胃还是一直翻江倒海、辗转反侧,恨不得要将他的身体硬生生绞出个洞似的。

威廉·庇特倒是有来过问他的身体,不过威伯知道他全然是出自对于今天下午那场辩论会的重视。这个辩题庇特已经精心策划许久,是关于殖民主义理论的核心:世界上有没有劣等民族、先进民族有没有理由对落后民族开战并奴役他们等一系列问题的。以庇特为首代表的一方支持欧洲中心论者塞普尔维达的理论,而威伯则受到庇特的委托作为反方,支持第三世界主义者拉斯·卡萨斯的理论。

作为一场古典式辩论,他们的举证本应该基于欧洲15世纪以来的历史进行,但辩论过程剑拔弩张,威伯又强忍着病痛,情绪低落,在意气指使之下便一口提出了当今的奴隶制问题,导致辩论会的气氛上升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庇特一定对他失望极了,威伯在心中猜测。他原本邀请威伯代表反方答辩是为了叫他运用他自己的口才和魅力来调动辩手们的积极性。这是他们在剑桥的最后一个秋天,庇特竭力想为后生们留下一些值得借鉴的宝贵体验,这对他们未来的学习与研究或许能起到不小的帮助,而他却将这一切搞砸了。

庇特的辩题使他联想到自己数年前在旅途中曾遇到过从种植园出逃的黑奴的经历,他们的惨状至今仍在他眼前挥之不去。这个念头就像一团火,烧得他心头阵阵怒痛,以至于他在辩论会上失去了控制。

而现在这团火好像从心头烧到了威伯胃里。他趴在那儿,头无力地垂落在床沿,由于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他现在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大口地喘着气。他侧身将头深深埋进枕褥中,以防他逐渐加重的呻吟会惊动隔壁的校友;与此同时他也试图用窒息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这么做的效果并不好,只引来了头晕目眩和变本加厉的疼痛。

威伯感到自己快要在懊悔、愧疚和愤怒的重压下昏厥过去了。他迫切需要一点清水,只要一小口就能救他的命。他需要一点清水来滋润他干燥皲裂的嘴唇和快要灼烧成灰烬的心。

可是庇特这时候必然正在公共休息室庆祝,而他又支开了所有在辩论会结束后想来找他说话的人……

威伯绝望地伸出手去够床头的水杯。然而他的手臂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他的指尖发麻,感觉不到他究竟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的胳膊有千斤重,直直地挥上床头柜的桌面又直直地坠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翻了,但是威伯无暇顾及这个,因为牵动身体又引发了一阵由胃部蔓延至全身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剧烈地干咳,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庇特就在这个时候经过通向威伯寝室的走廊口。他正在和几个学生说笑,可他发誓自己听到威伯的房间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自从辩论会结束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威伯,加之他今早令人担忧的表现,庇特的心里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他与同学潦草地到了个别就拐进走廊朝威伯福斯的寝室走去。越是走近一些,那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便越是清晰起来,庇特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了。

来到威伯的寝室外,庇特发现一向谨慎的威伯居然虚掩着房门,不断的咳嗽声从门后传出来,庇特顾不上礼节,一把推开门冲进去。

“威伯!”

庇特迈开长腿几步跨到了威伯福斯的床前,掰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威伯福斯的样子几乎吓了庇特一跳。他的好友此时面色惨白如纸,额前布满了汗珠,他的卷发被冷汗打湿,一缕缕贴在他的额前,他的身体悲惨地蜷缩起来,发着抖、瑟缩着,他的嘴唇和指尖都毫无血色。

“水…庇特,水。” 威伯咬着牙关,嘶着气在庇特耳边呢喃道。

“好的,水、水。” 庇特注意到床头的水杯被打翻了,水洒了一地毯,好在杯子完好无损,庇特拿起杯子迅速地去窗台的水壶跟前倒了一杯新的,将它递到威伯福斯嘴唇边。“来了,慢一点。”他用一只手举着水杯,另一只托着威伯的后脑勺,以防他被呛住。

喝下去少许清水令威伯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尽管他胃里还是疼痛难耐,但他起码找回了身体的主控权。“庇特,抱歉,今天下午…”

“‘在这方面呈现出的残酷真相,你可能选择视而不见,但是你永远不能说你毫不在乎。记住,上帝造人,生而平等。无论过去、现在乃至未来。’哦,威伯,威伯。”庇特微笑地看着他,说出这句话来。威伯知道,庇特在引用自己的辩词。

“尽情笑我。”威伯苦笑着说,紧接着又是一阵难抑的咳嗽。视线模糊中,他突然感到有双手轻柔地抚上自己的胸口。

那是庇特的手。

“笑你?威伯,我为你骄傲。”庇特看着他,眼神明亮。“我们也许能够一起改变世界,等着看吧。”

是的,等着看吧。





[番外]再见之时Meet Again



威伯自顾自说着话,好像他一旦停下来就会失去控制似的。他讲着俏皮话,调侃自己的健康,尽力使他自己的语调听上去轻松愉快,他说了一会儿,又转头拿那些油头粉面的政客开起涮来。庇特只是静静地、入神地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就快要溢出来。

真的太久、太久了。

庇特端详着威伯,惊觉他的好友竟然已经消瘦致斯,细细注视下,他几乎要认不出他来。他原先饱满的双颊凹陷下去,皮肤不再透出健康的血色,而是泛着令人揪心的苍白,只有他说话时时常牵动的嘴角使他似乎还散发出些许昔日的光彩来。

他的话音,哦,庇特发誓威伯的嗓音是他听过最动人的嗓音,当他雄辩的时候、歌唱的时候、诵读福音的时候,它听起来是那么婉转美妙。而如今,威伯的嗓音沙哑得让他心痛。他每说出一个音节,都仿佛一枚刀片在庇特心头划开一道口子,他的嗓音微弱、颤抖,好像他整个人已经被掏空了似的。

也许确实如此。威伯的身体似乎比原先更为消瘦,即使包裹在层层大衣下仍旧显得单薄不堪。他站在那里看起来摇摇欲坠,总是不时地抱起双臂,就好像他正感到很冷一样。可天气并不那么冷。他的手掌露在袖子外面,嶙峋得几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架。他那指骨与血管起伏的手背看上去不甚凄惨,他的双手随着他的叙述翻转着比着手势,偶尔露出一截苍白的纤细伶仃的手腕来。

庇特突然觉得威伯就像一只被人囚禁在鸟笼中的夜莺。信仰是他的树林、政坛是那只笼子,而将他放到笼子里面的人,是庇特自己。纵使笼子里的夜莺依旧整日歌唱,也会因为思念它所来之处而日渐憔悴。

突然间,他就那样情不自禁地将威伯揽进了怀里。

威伯的话音被埋藏在他胸口的大衣中消失不见。他把下巴搁在威伯的肩膀上。他知道威伯讲这些只是为了让他高兴而已。他不想要听这些。

他把他抱得那么紧,他的威伯,他的挚友和伙伴,消瘦单薄得几乎不能填满他的怀抱,威伯的身体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惊讶。庇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揉碎了。

“威伯…哦…威伯…”

“威廉…” 埋在大衣里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威伯在叫他…的名字。庇特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他有些尴尬地在威伯的大衣上蹭了蹭。

“你哭了?” 威伯还是敏感地发现了。

“只是见到你太高兴…威伯。你太瘦、太瘦了。国会不值得你为它而死。”

“真奇怪,我的表兄也这么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因为你真的一塌糊涂。”

“威廉,你真的认为我是为了国会而心力交瘁吗?我不是。那么多人在受苦,苦苦煎熬着…而我不论怎么做都无法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我在辜负着上帝交待的职责,我无法安心,威廉。我无法安心…”

庇特像安抚孩童那样,用手掌来回摩挲威伯的头发。“你已做得够多了,够好了。我不想那么早就要失去你…”

回应他的则是长久的沉默。

“我不会的,” 突然间,威伯从庇特胸前仰起头来,他的嘴角上扬,脸上挂着坚毅又自信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庇特错信他们回到了十五年前他们意气风发的剑桥时光。“起码,在法案通过之前。我不会停下。”

“你不停下,我也不停下。”庇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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